2004.3.12 [160]

周五一早陈校长就来敲门，怕我俩爬不起来。没有吃东西就去了前门，门口停着三辆中巴车，老师们已经三三两两到了。上了最后一辆，所有的车椅都是黄不拉几的。七点半汽车开动了，我们是第一个上路的，在禄劝加了油，然后穿过了美丽的禄劝县城，经过六角疼，往皎西方向开去。路上一直听江老师在说笑，李晶也很有精神，十七个人里面八杆烟枪同时开炮，愁云密布，雾气腾腾。不过路七弯八拐挺难走，后排许多人相继都晕车了，骆老师首先没支持住，跑到了前面去，然后是黄月面色难看，晕倒，马老师也没有撑住，晕车的冯小宝也跑到前面去了，小赵子夕也惨烈地倒下了，江老师说了一会话忽然渐渐沉默了，还戴上了一副黑色墨镜，象黑社会老大一样，阳光从车窗射进来反射到他的墨镜上，闪闪发光，很酷的样子，后来知道原来他也是快不行了。我和李晶倒是没事，就是眼皮打架很想睡觉。车路过一个叫茂山的地方，那片山上的树象火柴棍一样插满全山，非常特别。付老师给了江老师两个饼，我吃了大半个，剩下的饼救活了江，黄，马三个人，吃了以后晕车程度就减轻了。空腹坐车就是容易晕啊。在一个S型的山坡街道上三辆车车停下来，几十个人下来买水买东西吃，非常壮观。江老师买了四瓶再过两天就要过期的矿泉水，赵老师给赵子夕买了一堆饮料，李云仙老师买了一个大饼在啃。休整再上路，一路众人仍然七晕八素，而且又都补充了弹药，这下一晕就有东西好吐了。经过长达三小时的车程，看了无数美丽的风景后，在十点半左右到达了海拔很高的一个荒凉的小镇，名叫“撒营盘”。死伤惨烈，身体良好的孙富华老师的脸白得象抹了层白膏，女老师们不同情况晕车（明智的汤老师因为知道自己晕车所以没有来，要是来了可不堪设想），白老师昨晚分别饭馆，水吧，烧烤摊共喝了三台酒，今天下车也是不行了。我们在一家叫“对再来”的川味饭馆坐下来准备吃饭，这个饭馆酷似电影里的龙门客栈，和这个荒凉的小镇（颇似《双旗镇刀客》里的双旗镇）萧杀的气氛很吻合，两层楼的小房子修得破破烂烂，楼梯一脚高一脚低一点都不均匀。我惊奇地发现这个小镇最大的特点，是到处都是苍蝇！我简直没有看过比这个更多的苍蝇，无论在哪里（在马路上房顶上栏杆上楼梯上空气中），都是成群的苍蝇，在停驻，在群舞，在起起落落，不光是饭店外面，连饭店的大堂，饭厅里面都是成堆的苍蝇。底楼的人在苍蝇的乌云下吃着饭，苍蝇就不停落在他们的碗里菜里身上，刚挥去又来更多。而相反在厕所里面却连一只苍蝇都没有。白老师端来一盘咸菜，我们在苍蝇飞舞下吃着咸菜喝着茶水。饭馆的饭菜上得很豪爽，几大脸盆饭，两盆火腿汤，一大碟切火腿，一大碗扣肉咸菜等等，大概这也是这样的小镇上为数不多的食物了，五六桌四十几个人都吃得很饱很饱。虽然这个地方还是那么多致命的苍蝇在这里那里。十一点半我们上车再次上路的时候，发现车里到处是撒营盘的苍蝇，我们打开了窗户，它们还在里面盘绕。直到两个多小时后还有剩余的苍蝇在里面。逃离了这个到处是苍蝇的小镇，江老师开玩笑说这下大家都不会晕车了，因为车上增加了几桌饭菜的重量再加上这么多苍蝇车应该开得稳一点了。路还是狭窄的磐石路，路过一个修路处时，有两个修路工在抬石头，好象没有头脑一样，一个埋头往左走一个埋头往右走，结果发现怎么也走不动，我们看了大笑。一个小时以后我们以为快到皎平渡了，问了路边一个修路的，说是还有很远大概三十多公里。磐石路上黄沙滚滚，气温很高，就象夏天一样炎热。我们到达一座山的顶端时，发现原来我们在那么高的地方，下山的路复杂得让人害怕。这个山下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路的一侧全是万丈悬崖，山谷又深又贫瘠又炎热，在一个挖土机工作的地方我们停下来一会，我看到满山开满了白色的花，那是俗名“飞机草”的毒草：紫茎泽兰，在这里已经开花了，白色的山花遍野虽然奇美无比，但是却那么地可怕。我们知道红军当年就是从这里长征的，还在这附近打过狙击战，没有路的情况下大军要徒步翻过这样一大座恐怖的大山，真是让人难以想象。移动的手机没有了信号，只有133的手机有信号。经过大约四个小时的车程，在三点半左右的时候，我们终于见到了金沙江。江的那边就是四川，也是我的家凉山州，是我爷爷工作过的会理县。这附近一带山的形状都是高耸入云粗犷豪放又奇险无比。我们来到禄劝与会理，也是云南与四川交界的皎平渡大桥，到了四川的那边，参观当年红军住过的洞穴，凭吊过去红军渡江的地方。据说在皎平渡这里当年红军用了9天9夜，36个船夫，以7只船渡过江三万多人，逃离了追击。我们在当年毛，周，朱等住宿的山洞里感受了一番，发现里面早已被人当作了露天厕所。我和黄月在江边的悬崖（有栏杆）处往滚滚的金沙江里掷石头玩。这江水就是这样流去了上海。在另一处我看到了许多光着上身肌肉发达的工人，在两桩年代久远的房子里抽烟，打牌，发愣，好象正在消耗着无聊的人生。看了之后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想当年我在会东大桥看到的那些单身汉，他们的生活也是这样的无聊，他们的住处也是这样的破落。我突然很想念离别十余年的大桥，我已有多年未回去看看了。不知道我现在所在的地方，离那里究竟有多远？我还有好多当年的朋友，他们在那里也已经工作了好多年，他们是不是也象这些工人一样的生活呢？后来我们顶着高温，走过高大的皎平渡大桥，在骄阳下望着会理那边的天空和大山，望着这个贫瘠一如我过去曾经居住过的大桥的地方。到了禄劝这边，我们参观了红军长征纪念馆。这里的人生活单调无聊，守纪念馆的人见有人来参观才打开了门，纪念馆只是一个房间，墙上的地图都已经褪色。纪念馆前面有一个大的塑像，还有六只船的造型，虽然很有气势，但是却很冷清。这大江两岸除了上游偶尔传来开山炸石的声音外，没有别的活跃的东西，一片死气沉沉的样子。这里太炎热，我们四点半就撤退了，离开了这个我似曾相识的地方。回去的路上睡觉或是听江，李讲荤段子。狭窄的磐石路上错车很花时间，在挖土机工作的地方我们又被阻拦了，后来让工人搭了便车。李在讲“郭春海”，搞得我们狂笑。经过了大概四个小时，在八点半我们才再次回到撒营盘，在漆黑的街道上找饭店，最后在一家回族饭馆吃晚饭。老板被吓住了，这么晚突然有这么多人神仙下凡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吃饭，这也许是他开店一辈子最大的一笔生意。这个饭馆的苍蝇比对再来多上好几倍，屋顶上黑忽忽一层，仔细看原来全是苍蝇附在上面，让人看了肉麻无比。我们都饿了，狂吃牛肉羊肉牛肚牛筋，饭馆大概把所有陈年没卖出去的东西都拿出来煮给我们吃了。在群蝇乱舞中我们与苍蝇争抢着，战斗着。黄月拍下了一部分苍蝇的照片，但完全不足以真实描述我们看到的一切。妈妈打电话告诉我外公大概明天到西昌，因为是漫游没有说太多。我们十点又上路了，饱食过后全车的人都在打瞌睡。大概深夜十二点半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武定，终于结束了我们一天的旅途。我们在路上花了14个小时时间，吃饭用了两个小时，但实际游玩的时间却只用了一个小时。一天下来很疲劳，也很满意。繁星满天，好久没有这么晚还清醒地在屋外看星星。好漫长的一天就这样过去。谢谢丹丹那么晚还给我发消息。